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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文哲向父親最後的道別 ｜2025.3.10 父親柯承發告別式

2025年 3月10日 柯承發先生告別式 柯文哲向父親最後的道別 ⸻ 我的父親柯承發，曾夢想和哥哥一樣念台大醫學院，當一個醫師。但是在 14 歲的時候，遇到二二八，我的祖父被抓走，在獄中被訊問拷打了三個星期，釋放後臥床好幾年，抑鬱而終。 祖父倒下去以後，後面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所以父親只能去念新竹師範學校，因為念書有公費。畢業後，薪水都拿來供應弟弟妹妹的成長跟讀書。沒有機會當醫生，也沒有機會念大學，是我父親的遺憾。 所以我小時候不用特別地督促，就很認真地念書。父親看著我的成績單，雖然和平常一樣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是高興的。雖然父親的人生機會被當年的白色恐怖所剝奪，他還是努力地工作。他是柯家最堅強的支柱和靠山。 解嚴以後，二二八不再是社會的禁忌，但是卻變成是我最尷尬的日子。因為每一年到了二二八，我父親去參加了紀念活動，就會一路哭著回家。我知道，這是我父親一輩子都無法走出的陰影。 這就是為什麼每年二二八，我都去參加一日北高或一日雙塔的自行車活動，用汗水去取代淚水，走出憂傷的情緒。用正面的陽光，去面對歷史的悲情。 2013 年，當我可能參選台北市長的消息傳開以後，我父親從新竹搭車來台北，跑去台大醫院勸我好好當醫生。他說：「我在二二八失去父親，我不要再失去兒子了。」 我最後的決定，讓你這十年來為我操了不少心。我人生的轉彎，更讓您在臨終前失去了兒子的陪伴。 去年八月，父親正在住院時，我因為各種司法羅織的罪名遭到搜索羈押。身為一個急重症醫師，行醫 30 年，我竟然在我父親最需要我的時候，沒有辦法親自照料，為父親的病情做處置。只能在父親發出病危通知的時候，在重重戒護之下，被帶到醫院。 前兩次，我父親還很努力地睜開眼睛看我一眼，結果兩次都奇蹟似地好轉。我知道，他一直撐著要等我出來。但我卻只能短短地停留半小時。每一次離開，我都以為是永別。我想要叫他，卻發不出聲音。 第三次又被叫出來的時候，因為當時父親尿毒素 (BUN) 已經超過 160 了，每天尿量只剩下 30c.c.，人也完全昏迷了。我只能靜靜地流淚，輕輕地握著他的手。這時候，說什麼他也聽不到了。 我知道我父親一直在等我。他以 94 歲的高齡，以這樣的病體，強撐了六個多月，直到他的身體再也無法負荷。我卻再度讓父親失望，最後還是沒有辦法在最後一刻隨侍在旁，沒有辦法再握著父親的手，告訴他我的感謝，更沒有辦法向他拜別。 連我父親去世的消息，都是隔了一天，律師到台北看守所律見的時候才告訴我。當律師告訴我：「你爸爸在昨天早上去世了。」我懸在心中好幾天的不安，終於發生了。父親終於撐不到我可以回去陪伴他，這會是我一生的遺憾。 人間至悲，莫此為甚。 父親，感謝你這一生對我的嚴厲教誨，對我關懷備至。謝謝你儘管不認同我從政，期待我安穩地在台大醫院當一個醫生。但是謝謝你，你總是靜靜地在每一個場合支持著我，當我這個當兒子的最大靠山。 對不起，父親，直到我 60 幾歲了，還讓你如此擔心。請父親安息吧！你的兒子會像你一樣，繼續堅強地面對人生的挫折和打擊，請不要為我擔心。 在天之靈，請庇佑著媽媽，保佑她身體康健。我也會好好照顧媽媽。我相信，苦難都會過去，總會有重現光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