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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埃塞俄比亚专制统治：千年帝国的衰落与贫困

埃塞俄比亚，或称阿比西尼亚，是一个持续时间很长的非洲专制政权，其起源可以追溯到第六章中提到的阿克苏姆王国的衰落和封建制度的兴起。埃塞俄比亚的专制政权比欧洲的同类政权持续时间更长，因为他们在关键时期面临着不同的挑战。 埃塞俄比亚国王埃扎纳皈依基督教后，埃塞俄比亚人一直信仰基督教，到14世纪时，他们成为了祭司王约翰传说的中心。约翰是一位信仰基督教的国王，在中东伊斯兰教崛起后与欧洲的联系中断了。起初，这个王国被认为位于印度，但随着欧洲人对印度的了解增加，人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由于埃塞俄比亚国王是基督徒，他们成为了传说的目标。事实上，历代埃塞俄比亚国王都竭力尝试与欧洲君主国结盟以对抗阿拉伯人的侵略，至少从1300年开始就派遣外交使节前往欧洲，甚至说服葡萄牙国王派遣士兵。 这些士兵以及外交使节、耶稣会教士和商旅都曾觐见过约翰，留下了许多关于埃塞俄比亚的记录。其中最有趣的记录之一是阿尔瓦雷斯从经济角度写下的札记，他是跟随葡萄牙外交使节的牧师，从1520年到1527年在埃塞俄比亚旅行。此外还有耶稣会教士阿尔梅伊达的笔记，他从1624年起住在埃塞俄比亚；旅行者布鲁斯从1768年到1773年也居住在这个国家。这些人的著作提供了详细的记录，展现了当时的埃塞俄比亚的政治和经济制度，证明埃塞俄比亚毫无疑问是一个完美的专制政权。那里没有任何形式的多元制度，国王的权力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他们的统治权基础是宣称自己是传奇的所罗门王和希巴女王的后代。 埃塞俄比亚专制统治的结果是，国王的政策导致了财产权的极度不安全。例如，布鲁斯说：“所有土地都属于国王；他可以在高兴的时候送给喜欢的人，并随时任意收回土地。他死后，王国的土地立即由新王处置；不仅如此，任何现任土地拥有者死后，他拥有的土地无论持续多久都恢复为属于国王，而不是由长子继承。” 阿尔瓦雷斯描述，“如果不是大人虐待子民”，人民会生产更多“果实和耕种更多土地”。阿尔梅伊达对社会运作情况的描述也很一致，他写道：“国王交换、改变和取走土地的例子如此常见，使得每个人拥有土地只持续两三年，有时只有一年，甚至不到一年，而人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经常一个人犁了田，另一个人播种，再另一个人收割。因此，这导致没有人照顾他拥有的土地；甚至没有人种树，因为他知道种树者很少能收成果实。不过，对国王来说，人们如此依赖他却极为有用。” 这些描述表明，埃塞俄比亚的政治和经济结构与欧洲专制政权极其相似，虽然可以明显看出埃塞俄比亚的专制更加严厉，且经济制度更具榨取性。此外，正如我们在第六章强调的，埃塞俄比亚没有经历削弱英国专制统治的相同关键时期。埃塞俄比亚被隔绝于塑造现代世界的许多进程之外；即使它没有被隔绝，以其专制的严厉程度也可能导致专制统治更加强化。例如，与西班牙一样，埃塞俄比亚的国际贸易由国王控制，包括利润丰厚的奴隶贸易。埃塞俄比亚并非完全隔绝：欧洲曾经寻找祭司王约翰，埃塞俄比亚也必须与周围的伊斯兰国家作战。然而，历史学家吉本相当正确地指出：“在四周被宗教上的敌人包围下，埃塞俄比亚沉睡了近千年，忘记了忘记他们的世界。” 当欧洲人在19世纪开始殖民非洲时，埃塞俄比亚是一个由卡萨公爵统治的独立王国。卡萨在1855年加冕成为皇帝特沃德罗斯二世，他开始推动政府现代化，建立一个中央集权的官僚和司法体系，以及一支能够控制国家甚至与欧洲人作战的军队。他设置管理各省的军事首长，负责征税，并将税金缴纳给他。他与欧洲强权的谈判屡遭挫折，恼怒之下囚禁了谈判的英国官员。英国在1868年派遣远征军，攻陷了埃塞俄比亚首都，特沃德罗斯自杀身亡。 尽管如此，特沃德罗斯重建的政府仍然在19世纪对抗意大利人的战争中获得了历史上最大的反殖民胜利之一。1889年，王位传承给孟尼利克二世，他立即面临着意大利在埃塞俄比亚建立殖民地的意图。1885年，德国首相俾斯麦在柏林举行会议，欧洲列强酝酿了“瓜分非洲”的构想，即决定如何将非洲划分为不同的势力范围。在会议中，意大利获得了在埃塞俄比亚沿海的厄立特里亚和索马里殖民的权利。埃塞俄比亚虽然没有派代表参加会议，却逃过了这场灾难。不过，意大利人继续筹划，并在1896年派遣一支军队从厄立特里亚南下。孟尼利克的反应与欧洲中世纪的国王一样，他号召贵族聚集各自的武装战士，组成一支军队。这个办法无法让军队长期留在战场，但可以在短时间内集结一支庞大的军队。这段很短的时间刚好够打败意大利人，人数一万五千人的意大利军队在1896年的阿杜瓦战役中，完全被孟尼利克的十万大军的声势所淹没。那是未殖民的非洲国家对抗欧洲强权最大的一场军事胜利，埃塞俄比亚因此确保了后四十年的独立。 埃塞俄比亚最后一位皇帝塔法里公爵在1930年加冕成为皇帝塞拉西，他的统治延续到1935年意大利第二次入侵后被推翻，但1941年在英国的协助下结束流亡回到国内。后来他继续统治，直到1974年被一群马克思主义军官组成的“委员会”所推翻，并由委员会继续榨取和蹂躏这个国家。埃塞俄比亚专制帝国采用的基本榨取式经济制度，例如第六章讨论到的古尔特制度，以及阿克苏姆衰落后建立的封建制度，一直持续到1974年革命后才废除。 如今的埃塞俄比亚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埃塞俄比亚人平均收入只有英国人的约四十分之一。大多数埃塞俄比亚人住在农村地区，以仅能糊口的农业维生。他们缺乏清洁的水源、电力，学校和医疗设施极其匮乏。预期寿命只有约五十五岁，且只有三分之一的成人识字。比较英国和埃塞俄比亚就能了解世界不平等的差距有多大。埃塞俄比亚变成今天的样子是因为，与英国不同，埃塞俄比亚的专制统治持续到最近的年代。专制统治伴随着榨取式经济制度，以及埃塞俄比亚人普遍的贫穷，虽然皇帝和贵族能从中获得庞大利益。然而专制统治最大的影响是，埃塞俄比亚社会未能掌握住19世纪和20世纪初工业化机会，导致今天这个国家的人民过着悲惨的贫穷生活。